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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其实很早就一直在想了，但也一直没找到个主题来形容它，到底是关于什么方面的一些思考呢？想了好久也没想到，可能是关于自己的学科态度方面的事情吧。没什么逻辑，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之前写过，我是热衷于在实验里找浪漫的人。这个基调从高中就奠定了，不然我也不会选这个专业。当时一天接一天的和小王在十二中寝室后面那条路上走，一天接一天地聊着未来。现在想起来不知道她会不会觉得幼稚可爱。这些东西在给小王的心里可能会再提一下。


至于我，可爱是有的，倒不觉得很幼稚，只是天真罢了。

脑子里全是对未来明晃晃的幻想，觉得什么东西都很有趣，什么都想尝试，想过一万遍我适合做怎样的人，坚持怎样的东西。


又想起这些陈年酿造的天真来，是什么契机呢？是最近开的生化课和微生物实验。不过微生物实验今天做完了，以后不会做了，走出教六楼的时候叹口气说终于做完了，累。

仔细想想，我高中时代的又一个美梦幻想终结了。我有好好做完这个美梦吗？


最近的生化课讲糖类蛋白质和脂质，想起很多高中生物的内容，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多都还记得，可能也因为当时真的很根深蒂固吧。

问了之后发现湖北这边，以及室友的新疆或者贵州，都学的选修三，而我们是选修一。学了果胶酶的理论，果酒的制作，学了微生物培养，学了植物组织培养，学了胡萝卜素的提取…我不磕绊地能讲出来的就这些内容，甚至还记得是高二的夏天，汪莹在黑板上写了又擦，也没有看到小说里那样“阳光下腾飞的粉笔白雾是我的青春“这种场面，现实很残酷的，十二中是高级的水溶粉笔。


我开玩笑地对自己说都怪这本书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的专业选择。

我很清楚的记得提取胡萝卜素的某些细节，植物组织培养说植物细胞的全能性，微生物的牛肉膏蛋白胨难闻的要命，以及汤晟睿在培养基上画了一只难看的乌龟。

胡萝卜素多少克好几万块，我说哇我以后好想去提取胡萝卜素啊，那么赚钱！！！侯说可是这个肯定很难提取吧，一个胡萝卜可能只能提出一点点。我摆摆手说可能是吧。

那个时候丙酮只是书上的文字和化学式而已，层析液这三个字除了早就快消失殆尽的书的墨气根本也闻不到刺鼻气味。

但我一心向往，我想着怎样都没关系，要是能亲手做出来那真的很棒。


而如今有机实验时不时却成为我的抱怨对象了。它危险又高贵，和当初的我预料的一样，好几个小时却得到电子秤上的0.0.

我做过由试剂合成产物，做过从植物中提取产物，从烟草提取尼古丁和茶叶提取烟碱。

新提尼古丁的气味和颜色，抽烟的人看了我觉得可能一辈子不想抽烟了。


我一边抱怨着，一边又想起当时种种天真的幻想，权衡一番，仍觉愉快。

我和王佳璐说我想学一些实践性的学科。那时候我哪里知道什么是实践性，以为做实验就是实践了，以为我学过的物理化学生物能够真切让我看到东西那就是实践了。我眼里看过的东西那么少，可我心里的想法有那么大。

我说如果做动物实验，我会尽力地一次就做好，减少小动物们的痛苦。

可实际上你一共就一次机会，兔子只有一只给你杀，真要算起来其实是六分之一。


汪莹以前说她经常在实验室过夜，就为了等一个实验结果，我当时觉得壮丽又奢华，一个劲儿地想着能亲眼盯着你的东西诞生，那多神奇啊。
当时我们也发出了觉得很厉害的感叹，不知道汪莹当时听到这感叹是怎么想的，但我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无知无畏的好奇心和自信心，真的很动人。


因为最近学的东西有很多重叠的板块，在以前学过的东西上再加深一步，所以难免会有很多很多过去与现在的情绪碰撞，它们总是在我脑子里擦出火花想争个高下，到底是我写报告酸疼的手指，浑身上下的懒惰因子更理所当然，还是曾经支撑我在每个志愿下都只填了药学的这份期冀更不可战胜。


我终究得不出什么答案。我觉得实验很累，我也觉得很有意思。我觉得和我的想法有很大出入，却也不得不承认我经常发出和那时候一样的惊叹。这种状态让我很欣慰，我怀抱着满腔的期待走进实验室，得到的东西也回应了我至少七成；我带着怎样的初心进入了我的专业，如今也还是挣扎着把它捧在手心里，为每一次的等待，每一次的变色而欣喜发光。


大一的时候上职业生涯规划课，偶尔听老师讲，觉得自己前途黑暗哪条路都很难走，觉得自己的专业像是没有希望，向左是直接工作的巨大社会压力，向右是继续考研的超级威慑，哪一边都好像很可怕，再加之大一的时候过于纠结于身边环境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在这方面想的太少，心像浮萍一样风雨飘摇，甚至有后悔选这个专业的心态，觉得自己对不起高中的那些激烈情绪，羞愧地不敢回想。


可其实这些问题都很简单，再回望的时候觉得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我把这些精力都拿去多认真听几节药学导论课，那我一定会觉得前途一片光明。真的很后悔当时没好好听导论课，那是真的药学系老师上的课，他们才是你遇到学科疑惑是最好的询问对象，而他们嘴里吐露出来的，绝对不是材料系学长说的“中国医药市场混乱又黑暗”，也绝对不是乱七八糟的亲戚嘴里建议的，“考研你往临床方向考，好找工作！”更不是互联网上随便哪个中医黑地各种质疑。药剂学老师说，药剂学很重要，但我国却从来不重视，不过他还是神采奕奕地讲述汤剂片剂和胶囊。天然药化老师说，中药的炮制发展很慢，但说不定你们之间的谁就能改变它。药理学老师说，中国在药学本来有很大的优势，有那么多中药基础无法复制，却只占了世界市场的百分之一。但它会慢慢好的，青蒿素也是我国的呀！

这是我能想到的全部了，其他的话语早就在当时的沾沾自喜中被网页刷新走了。


之前写到的东西也提到了相同的想法，行外人总是试图给你一些看不见的舆论压力。嘲讽，质疑，自不量力。但你根本无需去跟他们争辩。网上那么多中医黑，你一个个去争，那不得累死了？他们看见现象，因为某些行业的腐败导致的事故，却把这些东西怪罪到本源职业上，真的是很可笑。

“在中国，什么都是吃饭的工具，什么都实用，因之，什么都浅薄。”朱光潜先生在《给青年的十二封信》里面写这句话在第一封信里面。我震撼了很久，感叹他怎么一语破天机，更感叹为什么这句话过了那么好几十年还在适用，你我又带来了什么进步呢？

这样一想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质疑你的人无非觉得你做的事情不实用，你无法靠它吃饭罢了。就像有些人读书，觉得我读一本就应该记一本的内容，不然我就白读了。但其实，这么刻意有什么意思呢？印象深刻的有触动的自然会记住，而没什么触动的记不住又怎样呢？连读书都要追求实用性，也太急功近利了吧？大家是都想成为大作家还是辩论家，想要妙语连珠去把妹还是腹有诗书去撩哥？

同理，坐在教室里一个又一个画苯环的人是你，实验室里面盯着冷凝液体的是你，做研究的是你，写报告的也是你，努力的是你，充实的是你，成功的是你，开心的是你，又何必要与那些什么人嚼些什么口舌呢。

任何专业都是一样。我很同意咸鱼同学引用的那句
“Knowledge is to know more and more
about less and less.”
在某个邻域知道的越来越多，却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

突然就觉得挺轻松的。

很早之前看到王小波小说里写“学理工之类，陶冶性情而已，倒是文事比较强。”当时觉得这人有点神奇，大家都是用文来陶冶性情，他却用理，百思不得其解。

又看见小陈老师在朋友圈发，“想认识学理科的朋友，我们学文科连对一部文学作品的不同看法都可以吵起架来搞得面红耳赤。”“你们学广告的真是每天有个500点可以吵。”突然觉得理解了。文事是思维的碰撞，没有人对错，辩来辩去，大家都太不一样了，差异很美，所以我们一直去追求。理工却很纯粹，东西都在那里，只需要你排列组合而已，轻松太多了。（当然这是伟人的风范了，我们现在还处于东西都有不起，还在一个字一个字学，一笔一笔描画的最初级阶段。


你见过的大家都只会在聊天时讨论历史国事，讨论文化和外语，你见过几个人讨论CAD图或者化学式呢。它有点远离生活，有点飘渺，才值得在现实失意的时候躲进去呀。

这样的陶冶性情，真的很有意思。

说回生化老师。

第一节课的时候跟我们说了很多生化发展史，讲着讲着扯远了，还讲了什么基因资源外流，基因改造治疗疾病。这些东西听起来就像科幻小说的设定一样，酷死了。

讲糖类脂质蛋白质也很厉害，一会儿说怎么养生，一会儿又讲分子筛。还说什么最近在做的一个研究和这个有点怎样的关系，又说隔壁实验室老师做了一个什么物质说是可以提神，他就跑去喝一杯（这他妈胆子真大…..）


他讲课好像没有重点似的，像在讲知识的时候给你讲些故事，你能感受到他对他学科多少是有那么多不老不死的热情的。

觉得大学老师很多都还是这样的，达到了一定的高度，是真的喜欢，于是开心的做每一个项目，简简单单的，非常幸福。

想起他们也是从我们这个年纪一步步走过去的，也有过很多慌张迷茫，肯定有敷衍和倦怠，但也还是多少的保持热爱，不然谁愿意一直与这些东西为伍呢。


老师就是老师，不是什么伟人，也是佼佼者了。


早上读了篇豆瓣，说是怎么选研究生导师，内容我都没印象…但是最后一句说如果以后大家也想要当老师“愿诸位，江湖夜雨十年灯之后，依然保持着对学术的梦想和激情。”


这个江湖夜雨十年灯用的我有点不懂，跑去查，说“现在的意味和原诗不太一样了，看见江湖两字就觉得比较武侠，体现的是少年子弟江湖老，一种倦怠情绪。”


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出现各位学者老师们伏案工作，脸上带着倦意却翘着嘴角的模样，窗外是冷冷的雨，屋子里的是虽然被风吹的飘摇却一直亮着的烛灯。


乱写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只是最近高中那种桃李春风的天真一直在我脑子里跳，想了老半天不知道如何平静，于是写了这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哦豁又没写手帐…….

写完之后多少有些缓解，也该睡了，明天早上七点起床又是一整天的生化实验。（ntm又不写手帐吗？？）


那就祝各位，在自己的学科江湖，

永远用那桃李春风一壶酒，去浇灌那江湖夜雨的一盏灯。


而我嘛，就把酒用来灌酒精灯就够了。


2017.11.03